传灯录诗歌论坛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楼主: 施世游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ZT柳叶刀著:《向记忆道歉》

[复制链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1#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08 | 只看该作者
第71节:老王的第二个故事(3)   
     
  "现在老成这样了。"   
  老孙死的时候,天下着雪。我到病案室看老王。老王说:"不知道他在那里冷不冷。"   
  我出门的时候,门口一溜脚印一直印到太平间。盖着薄薄的新雪,老孙还躺在那里。   
  老孙一身绿军服,这是他特意为自己留的冬装。没下过水。一道道折子。   
  "刚才老王来过了。"看太平间的贵伯同我说。   
  老王走到老孙跟前,耳朵贴到老孙嘴边。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你那一个耳光打得我好痛好痛。"   
  老王就把耳朵贴在老孙嘴边,一动不动,闭着眼。   
  "你不说了。我知道你死了,死于肾癌,你的病历上都写着呢。你的嘴怎么这么硬?冰凉凉的,那个时候很软的啊。"   
  老王走到太平间外头。   
  老王蹲下来。   
  老王挖了一大捧雪。   
  老王把雪蒙到脸上。一捧一捧。老王的脸就红得发紫了。   
  老王走进太平间,老王把脸贴到老孙的嘴边上:"嗯。现在你的嘴不冷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老王听了很久,心满意足的样子。走了。   
  贵伯一直盯着老王,他对我说:"我就怕她疯了。还好。"   
  第二天,太阳大得不行,雪化了。下雪不冷化雪冷。脖子里像装了凉剌猬,冻得跳脚。到处是雪化的声音,怪啊。化雪了,冰凌就挂在屋檐下了。一边长一边断。   
  病案室外头一排冰挂。滴滴嗒嗒往下落水。冰凌会哭吗。   
  人有的时候就跟猴子似的。张头张脑地看着与自己不一样的人,而且会把这些不一样的人放在聚光灯下。我也会这样。会很自觉地把自己放在大众之中,生怕被自己的同类排斥。可是那些与我们不一样的人不也有自己的同类吗?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在放大镜下面?等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时代也开始变得宽容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2#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09 | 只看该作者
第72节:栀子花开了(1)  
      
  栀子花开了   
  端阳节到的时候,栀子花开了。过去一直叫端午的,刘医生把我们教训了一番后,改叫端阳。   
  刘医生说:"月为中秋,日为端午。每个月都有一天的。五月初五是阳气最盛的,所以应叫端阳。"不知道他的这套是哪里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刘医生手里拿着一大束栀子花。绿叶白花,香。   
  刘医生拿花的手势很怪,兰花指。他说:"栀子是应该在夜里看的。有一种女人的神秘感。"   
  我不喜欢栀子花,叶子太绿,花太白,气味太香。放在瓶子里没两天就蔫了。没意思。还是金鸡菊好。贱,放哪都一片热闹。   
  刘医生嘴一撅:"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很迷茫的样子。   
  刘医生是男人。   
  他不是我们院里的工作人员,是铁路医院的医生,得了腰椎间盘脱出。我们这儿有一个学正骨的医生,得了北京一位空军医院大师的真传,手法推拿治疗腰椎间盘脱出有很好的疗效。刘医生就住到我们院里来了。   
  刘医生很静。每天就坐在病床上织毛活。他同药房的老秦很熟,俩人老是在一起切磋针法、花式。老秦也是男的。毛活织得好。他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的毛衣全是他织的。   
  冬天有太阳的天气,常常看到老秦坐在自家的门前,边晒太阳边织毛活。线在手里甩着,四根针穿来穿去,有魂似的。   
  刘医生说:"老秦织毛活让我想到了孙犁的《荷花淀》。"他笑着念道:"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啧啧"。刘医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就浮出两颗小小的酒窝。   
  我看他,总在想一个问题: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竟然半夜醒过来都会看到刘医生的脸。想:"男的还是女的。"   
  实在忍不住了跑去问范医生。他在外科,也学正骨疗法。   
  "神经病。"范医生说:"当然是男的。你可以查一下他的染色体的。"   
  我说:"他织毛活。"   
  "什么话?老秦也织毛活。你看他的样子。"   
  是啊。老秦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尽管戴了眼镜,还是李逵似的。往你跟前一站,天都会黑一下。东北腔响彻云霄。两个孩子一手一抱,跑得飞快。   
  范医生还是停了停,歪着头说:"不过这家伙是有一点娘娘腔的。我给他正骨,他小子吱吱笑,还用手捂脸,说是痒痒。咦,他妈的。"范医生盯着墙壁,做思索状,快成斗鸡眼了。   
  南同我说:"管他男的女的。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人家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出院了,谁知道他在哪里?"南说这话是因为她最近疯狂地爱上了织毛活。特意托人到上海去买了一套钩针和毛针还有一本书。一堆彩色的毛线。可是南看不懂。南织毛活,人勾着,脖子伸到书中,两只手不停了绕来绕去。很像康复中的偏瘫病人。   
  刘医生是南的老师。南织毛活的时候,刘医生坐在一边,斜着身子像一个青衣。   
  他们坐在我的窗外头。我看着刘青衣一样问南:"你有对象了吗?"   
  南,头也不抬:"没有。"   
  "没有好。结婚是女人的坟墓,这是我奶奶说的。她三十多岁就让我爷爷抛弃了。"刘医生又青衣一样地一叹。   
  南乎地站起来。像狗撞到刺蓬上。"哎哎哎,你别碰我。"南拖着毛线,落荒而逃。   
  南织出了一条围巾。她把围巾绕到我的脖子上说:"打死我也不向刘医生学了。"   
  还学?我早就看着刘医生就躲了。他身上有一股花露水的味道。像一股冰水。   
  空军的一个参谋同刘医生一个病房,找到外科主任,咋咋地叫:"那个刘医生半夜老是哭。你们先弄清楚,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刘医生走哪,都没人理他,像一个透明人。   
  南开始研究精神病学。南看书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她对我说:"在大学里我最讨厌这门课了。现在得补上。"   
  病房里的男病号们,一下子变得文气了。个个走路都不出声。特别是走过刘医生的病房门口,先探头,看看刘医生背后朝着门,马上老鼠一样擦着墙根窜过去。   
  刘医生发火了。抓起床上的枕头扔到走廊里。"我干了什么了?我是坏人吗?我招谁惹谁了?"他抓起床头柜上的碗勺咣地又扔到走廊里。碗一路跳着。   
  "他妈的!"刘医生叫了一声。   
  治疗室里的一个病号乐起来了:"他会骂人呢?这会儿像那么回事了。"他举起中指朝刘医生的病房晃了晃。刘医生看到了,乎地窜过来,一把揪起病号的衣领:"我正经告诉你,我是一个外科医生。小心我动你的刀子。"眼睛水汪汪的瞪着。   
  刘医生的脾气也就像火柴划了那么一下。病房里男人们是不怕火柴的。   
  天热起来的时候,病房里的男人们都穿上短裤背心了,刘医生还是长裤衬衫。   
  病房来了一个老女人。笔挺,一头白发。脸像缎子一样平整,连皱纹都不肯长一根。她带着另一个年轻的女人。修长。眼睛像桂圆核。   
  两个女人找到外科主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3#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09 | 只看该作者
第73节:栀子花开了(2)         

  老女人说:"刘医生的腰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外科主任说:"你什么意思?你是谁?"   
  "我是他妈妈。这位是他的未婚妻。我们是来了解他的病情的。他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我们家里正在给他筹办婚事呢。"老女人一字一句地:"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外科主任的脸简直就是阳光灿烂了。   
  "关于刘XX同志的病情我可以介绍一下。"   
  "你不用说了。你把他的片子给我看一下。"老女人说。   
  病人的病案是不能给病人家属看的,这是规章制度。主任说。   
  "我是医生。"老女人站起来,看了一下病案柜,抽出了刘医生的病历。"从报告上看,他的症状并不明显。我看他可以出院了。"   
  主任连忙端茶。有一点送瘟神的味道。   
  两个女人到了刘医生的病房里。刘医生坐着。和那个桂圆核眼睛脸对脸:"你不觉得你很无赖吗?我天天晚上都做恶梦。"他脸发青。   
  桂圆核眼睛看着刘医生,嫣然一笑。   
  刘医生嗵地躺到床上。死活不睁眼了。   
  两个女人走了。主任一直把她们送到院门口。回来的时候,主任说:"明天开一张出院证。刘XX可以出院了。我们这儿也好正常工作了。"   
  老秦晚上到外科来了。他问我:"刘医生是不是出院?"络腮胡子搭拉着。   
  我朝病房门口翘翘下巴。刘医生背朝门坐着。披着一条毛巾被。身子晃啊晃。   
  "这人可怜。我早就知道他不对劲了。说心里话,你讨厌他么?"   
  "真话?"我说。   
  老秦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说。   
  一早,车来了。走廊里都是病号。刘医生拿着自己的东西。从人中间穿过去。看到南,他笑了一下说:"你怎么不跟我学了呢?我还想教你栀子花的钩法呢。"   
  南贴着墙,咧了咧了嘴。   
  大门口的车子很多。刘医生穿过大门的时候,突然就往一辆摩托车飘了过去。他真是飘过去的,蝴蝶一样。那一声刹车,铁锹划过钢板一样。牙都软了。   
  重度脑挫伤。开颅减压。   
  刘医生昏迷。重症监护。   
  主任对老女人说:"你知道的,这样的情况,有的时候会是一场持久战。他可能就是植物人了。"   
  老女人坐着:"他还是死了好。他把我们一家人的脸都丢光了。"   
  老女人突然就抓住主任的手,从牙缝里挤出话:"你要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以后再也不逼他了。"   
  她没有一点声音,眼泪把缎子一般的脸浸透了。我这才看到,她的手上全是老人斑。   
  曾经有一位朋友让我带着参观肿瘤病房。   
  出来后,他说:"这里面的人太有生命力了。"我说:"地球上有生命的时间几十亿年了吧?能活到今天的生命,肯定是顽强的。"还有一位朋友也是出于好奇进病房转了转。面无血色。对我说:"我才知道,我是一个意志非常薄弱的人。"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09 | 只看该作者
第74节:你就是那个三月雪吗?(1)        

  你就是那个三月雪吗?   
  后山上的三月雪,到了十二月,成了最最难看的树了。别的树,要不当现代派,丢光全身的披挂,只留几根秃枝,鬼一样地在夜里吓人。要么还是一树金黄,像个流浪画家,在风中到处甩颜色。只有三月雪,软软的叶子,瘟病一样,仔细了,才看到枝权里有那么一点婆婆妈妈挤出来的小灰点。那是花蕾。   
  病房里来的新病人也同三月雪差不多,蔫蔫的。每天就坐在窗前头盯着三月雪发呆。在病房里,最常看到的病人的姿势,就是坐在哪一个角落里发呆。这里的人都是肿瘤病人。走到他们身边,无论是什么神情,总觉得那张脸后头,还有一张脸。   
  老是有人走了进来,最后是躺着走了。很轻的,空气一样。放在担架车上吱吱地推走了。   
  老是有人,跟在家人后面,慢慢地出门了,带着一大堆药。见了我们说:"我再也不来了。"过了一些日子,消息说,这个人不在了。   
  那些留在病房里的人,很怪。   
  有的非常开朗。老徐是肝癌,成天哈哈笑,逢病友必说:"我就不信我战胜不了癌症。"结果,手术后不到三个月,再也没醒来了。   
  有的很沉默。一致认为这样的情绪对病情百害而无一利。结果,几年以后,碰到他,还是沉默。你只差没惊叫一声:这人还在啊?   
  新来的那个病人姓施。一个铁路电务段的工程师。我们叫他施工。入院的时候,坐在我面前,眼睛看着病历首页。总觉得他的眼神是随着我的笔划在移动,雷达似的。   
  后来,我发现,他总是用自己的大拇指在食指上比划,看多了,知道是在写字。写什么,不知道。   
  施工是胃癌。   
  "你写的CA是胃癌的缩写吧?"   
  他问我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英汉大字典,比砖厚。   
  我说:"你这个字典是以前的?"那时候,好多人都在自学英语,到处找字典。   
  "六四年的。"   
  一九七五年,拿着一本一九六零代的字典。难找。   
  "你还没回答我呢。"施工青色的脸,紧紧的。   
  "应该是吧?"   
  一句话。我被早交班点名批评:"如果病人因此出现任何危险动作,追究你的责任。"   
  晚上,我跑到施工的病房,可怜巴巴地说:"你能出来吗,我想说句话。"   
  施工跟着我走到了后山的三月雪树下。他笑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声音很厚:"这个地方是谈恋爱的地方。"   
  "是啊是啊。"我说:"一般是这样的。"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吧?我不知道。"   
  我咽了一口口水:"我说一句真话就挨批了。你得跟主任解释一下。还有,你可别想不开啊。那我就完蛋了。"   
  "我这个病不手术不行吗?"   
  "当然要手术。"我说:"保守治疗是不起什么作用的。"   
  "不是可以吃中药吗?"   
  "我认为不行。吃也得等把病灶切了再看情况。"我只差没说万一是广泛转移,吃啥还不是自我安慰。   
  "怎么做手术?"   
  我蹲到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画了一个胃。我在这个"土"胃上再划了一道线:"最好的结果就是留一小部份,不全切。留下贲门就更好了,等于有了一个开关。不会造成反流性的胃炎。不让胃里的东西翻到食道里去。全切了,只好把食道拉下替代,让它慢慢地代偿,成为一个新的有胃的功能的东西。当然胃酸分泌是肯定受影响的。你会消化不良,而且很多食品就不能放胆吃了。你喜欢甜食吗?"   
  施工听得津津有味,天暗,他几乎把头凑到地上了。他也拿了一块石头,划了一道:"你说的全切就是这样?我的肚子不就空了?"   
  "不会的。这不是盖房子。器官是会自己调整位置的,腹腔里不是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们之间是有体液的。他们可聪明了。"   
  施工皱着眉头:"重要的问题在于学习。"   
  我忍不住笑起来了。他也朝我笑。我发现,施工笑起来,很和善。   
  他站起来看着树:"这树叫什么名字?"   
  "三月雪。开花的时候是三月,雪一样,漂亮。"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5#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10 | 只看该作者
第75节:你就是那个三月雪吗?(2)   
     
  "现在是十二月。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三月雪。"   
  "没问题。"我说。   
  他朝我伸出小拇指:"来一下。"   
  我也伸出小拇指。我们拉了一下钩。   
  回病房前,施工哼哼着:"请你帮个忙。手术后如果有女的来,别让她见我。"   
  手术前,麻醉医生来了。   
  "施XX吧?"她看着手术通知单:"我有一些情况按程序要告知病人。"   
  她说,施工听。说完了,施工问:"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就是刚才你说的情况,任何一种发生了,都有可能会死。"   
  "这是我们必须执行的。人应该明白自己可能发生的事情。"   
  "好。人要是有灵魂的话,一定会记住自己是怎么死的。"   
  麻醉医生出门的时候对我说:"这家伙挺有意思的。他的脖子不错,插管应该很好插的。"施工是全麻。有的人的脖子又粗又短,又是鸟型下巴。(也就是下巴特别短)麻醉医生看了怕。管子插进去,弄不好,伤了喉管不说,牙都会崩了。血肉横飞。   
  施工出来了。范医生说:"还行,周围淋巴挺干净。给他留了一点。"   
  留下的是一点是"胃"。   
  有人来看施工,一个女的。我竟然认识她。铁路上的广播员。小单。我们叫她"单"。单眼皮的单。回家探亲坐火车老是在她的广播室里等。夏天有风扇冬天有煤炉。她的声音很柔,特别是火车误点时。印象中一九七五年火车就没几列是正点的,车站上老是她的声音:"旅客同志们,从XX开往XX的XXX次列车晚点。请在列车候车室等候。"那个时候,没人会说:我们抱歉地通知您。。。。。。能买到车票上车就算你是大头了。   
  小单就站在手术室外头的走廊里。眼圈肿着。   
  施工推出来的时候,她跟着走,差点摔在地上。   
  施工推进了特护室。她站在外头。门关了,她盯着门像是透明的。她问我:"是不是没救了?"   
  "谁说的?"想起施工进手术室的一句话:"如果有女的来看我,叫她走。"   
  "施工说,要你走。"我说。   
  小单手里拎着一网袋罐头。"这个留给他。"   
  "你傻瓜啊?胃都一点点了还吃这个?他现在是禁食呢。"   
  小单走了。后头看,吊线木偶。   
  施工插着胃肠减压管。看到胃内容物从里面流出来,我的肚子都会轻松一些。晚上主任到病房里来看病人。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不看睡不着。主任说:"你去买根棒冰,他的嘴裂成这样不能喝水,涂涂嘴也好。"   
  难死我了。大冬天的,到哪找。部队总是在荒郊野外。   
  跑到药房,找了冰块,放一点糖,打碎了。拿棉签沾着冰水,一点点抹。施工呼出的气很血腥,我一阵阵反胃。啥办法?人家是病人,天经地义要照顾好啊。   
  施工下地走路了。第三天就下地了,绕着病床走。他放屁了。我说:"放屁好啊。你的肠功能恢复得真快啊。放屁好。减压管好拔了。"   
  施笑起来,捂住伤口。腹部手术的人最怕笑了。缝合线干了粘在伤口上,一笑,腹压增高,伤口牵拉疼。他用手指朝我做了一个拉钩的动作。   
  施工的同事来了。拔了胃管的施工可以说话了,他按住伤口说:"你们告诉她,不要来。"   
  同事闷着。   
  一天查房,施工说:"后山的三月雪叶子都掉光了,花苞很大了。"   
  我朝山上看,三月雪在阳光下,毛绒绒的,像毛笔尖。风一吹,树摇着,在天上画画的架势。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6#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11 | 只看该作者
第76节:你就是那个三月雪吗?(3)   
     
  施工开始化疗了,口服。胃癌首选就是口服化疗药物,可以直接作用于病患处。   
  病区里正在实验一种药物:大蒜注射液。据说药理试验,癌细胞在大蒜溶液不能存活。几乎每一个病人都要注射。病房里到处是一股大蒜味,像进了饺子店。还有一种药物:斑蝥蛋。把一种叫斑蝥的虫子放进鸡蛋里,做成胶囊。口服。   
  有疗效吗?不知道。都是中西医结合的产物。   
  我只知道,斑蝥蛋一吃,绝大多数的病人肝功能立刻显示异常,转氨酶升高。斑蝥是一种乡间用来以毒攻毒的虫子。放在皮肤上,立刻起泡,说是身上的毒被放出来了。我是绝不会让我的病人吃这种东西的。   
  推广斑蝥蛋的医生找到我:"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接受新生事物?现在正在反击右倾翻案风呢。你还没转好弯啊。"   
  "你自己吃一点试试。肝功正常,我就用。"   
  "我没病吃什么?"   
  我朝他翻白眼。你他妈的拿病人作实验,你生了小孩没屁眼。弱智。(后来她真的生了一个弱智)   
  施工对我说:"我不怕,你让我试。"   
  "找死啊!"我说:"打死我也不干。"   
  小单又来了。施工正因为化疗反应躺着。   
  小单拎着一罐麦乳精。红红的罐子。这可是要到上海才能买到的奢侈品呢。   
  "我不是说过不要你来吗?"施工缩在床上。干恶心。   
  小单坐在他身边伸出手。   
  "别碰我。"施工往床里退:"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高兴啦?我不想让你做个高尚的人。你听懂了吗?"   
  小单坚持把手伸过去。   
  施工坐起来,差不多就是面目狰狞了:"我不想让我自己剩下的时间里,天天感到欠你的。你还没听明白?你以为你同我结婚照顾我,我就会幸福?荒唐。哈。"施工笑起来,冷风吹过一样。可以听到冰块破碎的声音。   
  "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你听说了吧?"施工把脸朝墙。沉默。   
  小单走了。元旦的时候。听说她结婚了。跟一个列车长。   
  三月雪开花了。施工坐在窗前。白色涌进窗户,映在窗玻璃上。万花筒似的。   
  "你就是那个三月雪吗?"施工看着窗外那些打成一团的春色。春天是最不谦虚的了。哪怕是草叶底下米粒一样的小花,也要挤破头地炫耀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像个婴儿。   
  施工出院了。他还有三次化疗要做。半年后他还要来复查。   
  出院前,他朝我伸小拇指:"你这个人可以做朋友。"   
  "那是。"我说。得意啊。   
  半年后。施工来了。胖了。   
  一切都不错。我说:"本来我以为你只能再活两年的。现在,十年以后,我给你过生日。"   
  施工盯着我:"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在段里碰到小单了。就在墙拐角的地方。一头撞上。她抱着个小孩。"施工沉默了。   
  我等他说。   
  "小孩朝我笑。跟她长得很像的。我就同她打了一个招呼。"   
  送施工出病房的时候。他指指后山那条路:"三月雪的叶子真绿。"   
  不好看的绿。像一个个巴掌。三月雪好看的日子就那么二十天。   
  走到医院大门。施医生上自行车前,又说:"你怎么从来不问我的事情?"   
  "病人的事,我们都不问。"   
  "我以前拼命追她。她就是不理。那天碰到她,她问我,以前你是不是爱过我?你说我该说什么?"   
  我把手放在工作服口袋里,等。   
  "我什么也没说。哈!"施工骑上自行车走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7#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11 | 只看该作者
第77节:针麻的悲哀(1)         

  第五部分:卑微的困厄   
  我们部队医院是硬性规定要学中医的。三个月。喜不喜欢都得学。我听不太懂。但是有兴趣。到现在还留着一本当年学中医的笔记。很工整也很花哨。   
  一位中医在课堂上给我们呤汤头歌,他说这一定是要象古诗一样呤。他从黑板一头走到另一头,摇着头,拖着声音。知道了一些草药的药用。也知道了,中医的理论基础是调和阴阳。人生病就是人自身失去平衡了。有道理。很多慢性病是要用中医药来调整修复的。但是,是药三分毒,很多中药是非常需要精深的知识的。不会用的人会出问题的。   
  教药物学的老师说:大出血,你吃独参汤有什么用?就是止血,输血。心梗,吃中药能行吗?   
  再者,如果说外伤,那是中医没办法的。大出血、急性心梗、还有需要做急诊手术的。麻醉也是西医先进。   
  什么都不能迷信。如果把一种传统加上革命的帽子,到处乱戴,不戴就是敌人,那真是很吓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各种神奇的治疗方法都戴上了革命的帽子。你不戴?等着收拾你。更可怜的是,那些戴上帽子的人,真的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那么不对的人就遭殃了。   
  不过我反对一些人说的要取消中医药。听说,韩国把中医改造了一下,称韩医,竟然要去申报世界遗产。我们竟然还要把祖宗留不来的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取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针麻的悲哀   
  当兵头一年,一九六九年,正赶上毛主席的"六、二六卫生指示"传遍神州大地。   
  医院的墙上贴着标语,除了"打倒老爷卫生部"这样的话没写上,差不多都有了。门诊大门上一道横幅"中医结合是个宝,革命人民少不了"。红光闪闪,是外科的刘医生写的。   
  走过的人都仰望一下,叹一声:"字写得好。"   
  刘医生会站在门诊大厅里,朝叹气的人微笑。   
  "我小时候读过私塾。"他说:"手都打肿了,字不太行,也就马马虎虎吧。"   
  朱医生走过,从来不看。   
  朱医生是一九六五年从上海二军大毕业的,名牌啊。他说:"我就相信手里的刀子。"   
  "刀子也分资产阶级的和无产阶级的。"所里每周一、三、五是政治学习,刘医生总是这么开头谈心得体会。   
  朱医生就低着头看《社论》。他总是靠窗坐着,背光。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刘医生被派去学针麻了,朱医生原本也要去的。他说他想选学中草药,所长想想也对啊,于是朱医生就不去了。   
  我们就一起上山采药。朱医生带着一本红色的塑料皮小书,像毛主席语录。书里是彩色的中药谱:一面是草药,一面是说明。   
  朱医生老是盯着书里那些色彩鲜艳的植物。金毛狗脊、老鼠拖冬瓜、海金沙、半边莲,多了。晚上回到医院就种在脸盆里。一个星期下来,朱医生的门前很热闹了。他说:"我这是绿草成茵啊。"   
  黄医生说他是挂羊头卖狗肉。朱医生就笑:"彼此。"   
  刘医生回来了。他做了专题报告:针麻的临床效果。   
  全院上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针麻运动。   
  为了证明针麻的效果,先从自己人身上动手。这是所长说的。谁?刘医生说当然是身体好的年轻人了,生产班的肖班长举手报名。他写了决心书:"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这是毛主席说的。谁让全院上下都没人报名啊。刘医生看到肖班长的决心书,激动死了。决心书贴到了大榕树下的黑板报上,四周划了红色的波浪。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8#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11 | 只看该作者
第78节:针麻的悲哀(2)         

  肖班长在全院大会上做了讲用报告,谈自己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体会。全体同志都鼓掌,真是佩服。我们还看了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拍的纪录片《针麻》。看到病人在手术台上同医生对话。那是一个开颅术。理论上说,针麻的效果越接近头部越好,最好效果是开颅术。医生可以一边手术一边同病人对话。这样可以在病人清醒的状态下,摘除病灶。因为深度麻醉下,不知道病人的反应,有时就会损伤主管语言的神经,造成病人术后失语。针麻真是神奇啊。   
  肖班长是做扁桃体摘除术。也是头部。传统的手术是用奴夫卡因局麻或者是的卡因表麻,再做手术。现在是在耳朵和手上找穴位,扎上针,针屁股上夹一个夹子,通上直流电(一个小小的装了两节一号电池的针麻盒)电流可以通过针加强穴位的刺激,增强麻醉效果。   
  肖班长换了手术衣,戴了手术帽,进了手术室,进去前还朝所长敬了一个军礼。简直就是上战场了。   
  针扎上了:耳朵后头一边一根,合谷上一边一根。刘医生面带微笑:"有一点感觉的,但是很轻微,你要是坚持不了就说一声,我给你加强一下。"   
  手术开始了。肖班长哼了起来,刘医生说:"疼?"   
  肖班长点头。眼睛滚圆。   
  刘医生让麻醉医生加大了电流量,肖班长像青蛙一样跳起来。卟的一下,吐了一口血水,溅了刘医生一脸。   
  "你要配合。"刘医生说,继续动手。   
  肖班长是两个人扶出手术室的,眼睛里闪着重回人间的幸福。   
  刘医生在手术记录上写:病人配合,轻微疼痛,能忍受。   
  那以后所有的针麻手术都是这样写的:病人配合,轻微疼痛,能忍受。   
  朱医生跑到生产班问肖班长:"你到底疼不疼?"   
  "我是二球。他妈的被他骗了。"肖班长出院都一个月了,每天晚上都说梦话:"不要动了!"   
  说完了又按着朱医生的肩膀:"别说啊。"   
  他跟所有问他的人都是这样说的,所以全院的人都知道:"他妈的被他骗了。"   
  肖班长在全体同志们面前做了深刻的触及灵魂深处的检查,中西结合的道路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第二个报名上手术台的是峰:她打球跌坏了半月板;和她一起上手术台的是一个叫小花的战士:炮团的,疝气手术。   
  这是很经典的手术:一个在下肢;一个在腹部。针麻的效果怎么样,全看这一场手术了。刘医生做一台:半月板;朱医生做一台:腹股沟斜疝。   
  峰才开始手术就坐起来了,还好她是被绑着,没把手术台踢翻。护士长说:"你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峰就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妈呀,还这么疼啊。"她放声大叫起来,涕泪横流。   
  隔壁手术室的小花也叫起来了,哭得走调。护士长又跑过去:"你叫什么,一个大男人。"   
  "我才十八岁啊!"小花声嘶力竭。   
  峰全麻结束手术,小花局麻结束手术。   
  刘医生在休息室里对朱医生说:"他们太不配合了。"   
  刘医生的手术记录是:病人不配合。麻醉辅助。   
  朱医生的手术记录是:麻醉失败。   
  刘医生到地方医院去宣传中西医结合,给那些医生讲课去了。走的时候还戴着大红花。   
  朱医生暂停工作,到生产班喂猪。正赶上肖班长给猪做手术,也就是把猪弄成太监。这样的猪长肉,味道好,没骚气。生产班以前有一只种猪就是没阉过的,喂猪的人没看好,种猪跑出圈子一头扎进猪食缸。屁股撅在缸外头,淹死了。猪被红烧了,整个食堂弥漫着种猪的味道。骚味。所长说:"屁股上两个蛋蛋那么大还不骚?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79#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12 | 只看该作者
第79节:针麻的悲哀(3)      
   
  肖班长就是让朱医生给猪做手术,割掉它们的骚蛋蛋。   
  揪一只小猪,往地上一按,用点自来水抹抹肚子,在腰眼那个地方,划一个小口子,一小块白白的东西就露出来了。再用手一挤,那东西就挤出来了,再用刀子一削,地上一扔。松开猪,猪就跑了。一路哼哼,发泄不满。整个过程不过是几分钟。猪也就是叫几声,声裂长空。从此猪就没有传种接代的心事和责任了。肖班长让朱医生当助手,朱医生死活按不住几斤重的猪。长叹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肖班长说:"猪都知道疼,你试试。"   
  朱医生说:"人都试了还试猪?猪就不是一条命了?"   
  肖班长说:"那你吃什么猪肉。"   
  朱医生说:"这是本质区别。同你说不清楚。不过我还是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早晚得出事情。你看着。"   
  结果还真是出事了。   
  刘医生给一个走资派做胃切除。   
  走资派是一个老县委书记,胃出血了,革委会特批给他做一个胃切除。刘医生问他是不是拥护毛主席的革命卫生路线。走资派说:要用生命捍卫毛主席的革命卫生路线。   
  很好。我们就用新医疗法,也就是针麻来捍卫革命的卫生路线。   
  手术做到一半,走资派疼得休克了。刘医生说:"针麻效果不错,病人几乎没有疼痛反应。"   
  做麻醉的医生叫起来:"病人的血压测不到了。"   
  不好了。   
  手术只能急急忙忙地结束了。   
  手术后,病人咳嗽得厉害。这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咳嗽会引起腹部剧烈收缩,会影响缝合口的愈合。走资派的刀口咳裂了。   
  惨。整个腹部张着口子,内脏从口子里膨出来。陪同在一边的走资派的妻子慌神了,拿了一张草纸盖在刀口上。   
  朱医生做的修补术。   
  病人手术后高烧不退。他遇到了严重的感染。   
  朱医生跑到刘医生的宿舍。很多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姓刘的,你不是人,你是披着羊皮的狼。你用人体做试验。你打着红旗反红旗。你反对毛主席的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   
  没听到刘医生说话。   
  走资派一天天地衰弱下去了。尿少起来。那样的环境,他只能用一点青霉素点滴。朱医生在做修补术的时候,已经把青霉素直接放到腹腔里去了。   
  朱医生对走资派的妻子说:"我们尽到力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她说:"是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是的。我很难过。"   
  她又说:"县里的造反派说过几天要批斗他。"   
  朱医生说:"我不会让他离开这里的。我是解放军。"   
  县里的造反派来了。汽车停在大榕树下。高音喇叭叫着:"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有几个红卫兵冲到了外科。我们都在那里。军人和老百姓就这么相互看着。他们戴着红袖章,我们戴着红领章。朱医生坐在走资派身边。一脸凛然。   
  刘医生来了。他对红卫兵说:"革命的小将们,我们都是革命军人。你们有什么事就到外面去,不要影响病房的工作。"   
  小将们吼起来了。刘医生被他们拖到了院子里,所长跑去了,和刘医生一起同小将们拉扯起来,生产班和食堂的战士也参加进去,肖班长跳着到处找人打,一片混战。刘医生头部软织损伤缝了十针,所长肋骨骨折,拉了弹性绷带;肖班长脚踝挫伤,他想踢造反派一脚,造反派飞出去了,肖班长脚也伤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万

主题

2万

帖子

6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67560
80#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12 | 只看该作者
第80节:针麻的悲哀(4)         

  红卫兵跑了。他们说还要来的。   
  那个老县委书记死了。死于弥漫性腹膜炎引起的酸中毒,他一直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妻子在他的中山装口袋里放了一张全家福的照片,那时县委书记很年轻,穿着一身旧军服。我们才知道他是山西人,参加过平型关战斗。   
  妻子对我们说:"这样死了好,省得遭罪。他都被革命小将打怕了。"说的时候,她还笑了一下。   
  后记   
  有一位朋友友问我,写这些究竟是想增加人心理的压力还是减压?我想,有的是解压了;还有的是更痛苦了。   
  就如同面对一场大风雪,有的人写诗欣赏;有的人冻得诅咒;还有的人淡然得很,冬天下雪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我,我不会因为写这些记忆就变得心态不好,因为我见到了太多。我也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五十而知天命了。   
  对于知道生命重量的人,我会很欣赏。至于伤感,当然会有,会边写边流泪,但不会因此就对生活丧失信心。   
  记得看过一本书叫《选择的必要》。好像是基辛格写的。当时觉得这个书名真不错,人应该知道自己要选择什么。后来才发现,我们常常没有选择,惟一的选择就是不选择。因为选择了,就肯定是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七二年,是我们医疗队频繁下乡的三年。那三年,各种医疗手段眼花缭乱,喝盐卤、打鸡血、针麻、新医疗法等等。到了村子里,什么疗法都不用了,只想着解决那些吃苦人的病痛。那是不要任何报酬的治疗,最普通的治疗,有的就是几分钱的药。但是很解决问题。那种对解放军和医生的信任。我想,这辈子我是再也不会碰到了。   
  可是,我还是无可奈何地看着一些人别无选择,尤其是农村的女人们。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传灯录诗歌论坛  

GMT+8, 2025-5-18 01:28 , Processed in 0.122841 second(s), 23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