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初雪》

会宁老马 · 发表于 2016-12-9 10:18:27

《万物陷于静美》

山里人讷于言，沉默就是美德
我小时候，常因话多被大人掌嘴
如果说某人话比屁多，约等于不是好人

巴掌用来封堵孩子的嘴巴
丢一块馒头，看家狗不再狂吠
长刃进去，年猪停止呐喊
农药乐果，让日夜喊疼的老农归于安详

哑巴翠莲，在水窖里喊了一声救命
然后，重新闭上嘴巴
后半夜，山风在麦垛呜咽
万物陷于静美

《粪堆中最大的一粒》

晌午在地头吃馍，只把两手搓搓就行
庄稼，喜欢不洁的事物
庄稼人，就是粪堆中最大的一粒

坡地上，女人的对话荤多素少
她们用脏话喷过的麦子，籽粒格外饱满
我十七岁就在女人堆里翻地，耳朵
比眼前的粪堆还要不堪

生产队长的权威，在女人堆里基本无效
笑骂声中，裤子被脱到脚踝
我到玉米地里躲清净，不小心撞飞一对
惊慌失措的野鸳鸯

《挥手告别》

每次牵出去，都有水喝
每次回来，肚子都是鼓鼓的
在干旱山村，能够喝足水，就是厚待
牵绳，只是一个形式
为什么要抗拒呢，难道不想喝水吗
这一次，又牵出去了
路过我家时，使劲甩甩尾巴
像是挥手告别
后来，牛头回来了，尾巴没有回来
目光依然温柔

《一棵大树闪身而过》

一条窄窄的巷子，我从这头经过
看见那头，一棵大树闪身而过
大树走过巷子口，必定带着好大一片浓荫
好大一坨泥土，还有一树热闹的蝉鸣
赶得上皇帝出行的阵势
巷子口，一边是景山公园，一边是
红砖绿瓦的故宫

《初雪》

危机降临，白杨树借着夜色
把求救信寄向四面八方

冷风，是一把游刃有余的刻刀
雕出一具完美的骨架

在这个季节，万物都在自保
幸运的是，寄出的信有了纷纷扬扬的回复

可是，对于白杨树的求救，所有的回信
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