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肥（组诗）

会宁老马

《惺慌》

宗族实行大排行
一爷之孙，我行九
父辈的小诗，我是尾句
取名维驹，显然不想让这首诗
过于累赘

前些年，大哥去世
六哥来电说：老九，咱们这辈儿
已经死开缺口了

那口气，有些惺慌
我听后，不由得扳着指头
数了又数

《不足以长出阶级》

大的是豹纹陆龟，有非洲大陆的血统
小的来自于泥潭，身世不详
同时受困于龟缸

它们学会了穿透种族和语言的黑障
放弃门户之见
彼此交换着鼻息和缓慢

狭小的空间，不足以长出阶级
用对方的活着，来证明自己活着
是此处的唯一意义

《哦，底肥》

树木离散的发肤，每一片都是一个小疼
深埋根下，沤成底肥
来年的树冠和果实，是生命的又一个轮回

张三趁着风夜，把早产的骨肉
偷埋到邻家的苹果树下
他只想看看，那满树笑脸，粉嫩的模样

吴家岔的每一面山坡，都有一块坟地
祖先们把自己化为底肥
以谷穗和块茎的方式，填满子孙的日子

《我的前世》

在繁华的人间，我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什么
越来越相信，我的前世
是一匹狼，或一只刺猬
我不融于人群，就像油，不溶于水
就像水，不溶于火
我有狼的孤独，和刺猬的迟缓
人间有莫名的敌意，而我
有放不下的警惕
那山月，那市井
所有蛛丝，马迹，风吹，草动
都暗含敌意
人间的一切令我惊心
我随时准备进攻，诗歌是我的短剑
我也随时准备抽离，让诗歌为我断后
我的前世，就是今生的隐私
我必须把尾巴藏好
把满身锐刺
高高竖起

《底肥》

吴家岔的山地很贫瘠
相比之下，东山梁上有一块地产量最好
一茬麦子，一茬土豆，一茬荞麦
三年一轮
土豆的根扎得最深，一窝能挖出十几斤
村主任安排施肥时，唯独没有那块地
老年人说：那块地底肥厚
其实，他们真正要说的，大家明白
那里，以前是一块坟地

会宁老马

纳兰寻欢 发表于 2017-1-21 12:25
原来是你。

纳兰好！我就是马维驹，向您拜年，祝您新春快乐，幸福安康！

纳兰寻欢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