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长出了喉结

程志强

河流长出了喉结

1.安置

在胸膛上安置一条河流

在心虚的地方安置无名的街道

哽咽着手臂，经过了繁华

烟囱从大地的深处抽血

火红的问候沦落为呛鼻的烟尘

啜一口，前方的女人

更加虚无缥缈。刚刚完成的画像

被烟头烫了一个洞，鼓着腮帮

黄昏了，蝉鸣缠绕着宫殿

萧条的爱情，引发各种响动

猛烈，以致于窒息

树叶轻叩睡眼惺忪的窗户

路过此地的人体温骤降

2.被动的情感

被吹拂

被凉风安慰

被季节的转折感动

被树木的哽咽声卡住了脖子

被沉默了多年的河流终于醒来而不知所措

被孤独

被雨水冲刷

被散落在各处的节骨眼疏远

被共同走过的小径紧紧地勒着

被传为不务正业

被疯长

被推进了漩涡

被搁置在欲望之外的荒野

被遗忘

被剥夺资格

被豢养，被涂改，被拒绝，被消失

3.河流长出了喉结

蜂巢突然开口讲话

碑文迅速地撤离了现场

那些口吐白沫的足迹已经不是暗示

而是要捋顺一枚影子的思路

午夜。风，起身而去

小区的栅栏融化为一滩泥巴

门卫室里的灯光左顾右盼

河流长出了喉结

山丘的疼痛肿胀成一座皇宫

墓园里的花争奇斗艳

大海的腹部，再也无法平静了

那些写好的证词没有未来

那根被延伸的光线

在某个波段里湿漉漉地衰老

4.牵手

两座坟莹手牵手

在无人的地方等待同一个人

墓碑的舌头笨拙

自始自终，也没说几句话

原来，你是苍穹的一颗痣

我一松手就一败涂地

发梢上的雪化了

一滴一滴，断章取义

荒草和淤泥一块儿念经

月亮那么弯，也那么锋利

5.远处的品质

蔚蓝，深不见底的湖水

眼眶里有雪，有石头，有几只小船

肩周处，风平浪静，一辈子都没呐喊几声

不能一下子说出，流水很慢，很吃力

少数人爬到了山顶，被风吹干

星星滚到了山脚——混淆于尘世

远处的品质，被揭示，被拆穿，被释放

精灵带着红色印章，出生入死

6.我的街道

我的街道，一抹黑

从早到晚都是一意孤行的黑

我的街道，像一根发霉的针

将城市从东到西刺穿

将太阳刺出了血，我是其中的一滴

感染了无休无止的生活

灰尘很浅，欲望很深

我在忙碌中追求彻底的铅华

像一只铅笔，流淌着黑色的人流

谁不愿挪动就会成为污点

我的街道，挑起了黑夜的路灯

像一串错觉，忽暗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