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诗联展】煮雪的人│无法自杀的城市

赵原

        煮雪的人，诗人、小说家，生於台北市，2010年创立好烫诗社，主张新的结构形式与独特的价值观；先后创办《好烫诗刊》、《消防栓小说报》；出版有《小说诗集》。

这座城市

禁止开窗
禁止没有黑眼圈的人持有安眠药
至于木炭
必须与生鲜肉类搭配购买
试图自杀的人
总是会在死前被逮捕

想要死亡的人们
约好在雷雨交加的午后
抱在行道树上
却始终等不到一棵雷击的树
毕竟周边的大楼都
太高了

小女孩呵呵笑
指着树上的人们
妈妈
是无尾熊
为什么城市里会有无尾熊？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妈妈
面有难色地看着树上的人们

树上的人们为了小女孩好
开始吃起行道树的叶子
假装自己是无尾熊
吃完叶子
他们睡觉
在不断落下的雨中
看起来就像是
死去了一般

        煮雪的人著有一篇论述“小说诗”的文章《试图定义“小说诗”》。在这篇文章中，煮雪的人对“小说诗”给予了一系列明确的定义和论述：“小说诗作品大抵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诗中有‘故事’，因此‘故事’可以说是小说诗的基本。然而如果只是以‘有故事存在’为标准，为什么我们不称作‘叙事诗’，或是称作‘故事诗’？这就必须暂时把焦点放在‘小说’身上”、“‘小说’与‘故事’最大的不同，就是小说经过作者的布局，拥有‘自足结构’”、“写诗就是要‘创造诗意’，而小说诗中‘自足结构的故事’，正成了诗人在叙事中创造诗意的手法。”、“我们不妨把小说诗定义为：‘诗意来自自足结构的故事的诗。’只要其中的‘自足结构的故事’能够让读者感到诗意，不管诗人在写作时是否有‘用自足结构的故事创造诗意’的意图存在，都是‘小说诗’”、“小说诗是一种复合媒介的艺术，比起其他风格的诗，故事给予小说诗不同的艺术性，主要使用故事而非结构或语言来产生诗意，是小说诗最大的特质。”

        我把《试图定义“小说诗”》看成是“小说诗”最重要的文论之一，也把身在海峡对岸的煮雪的人看成是对“小说诗”最具有文体自觉和创作能力的诗人之一。但这篇文章对“小说诗”的定义：“诗意来自自足结构的故事的诗”，在我看来并不能全然阐释“小说诗”的“小说化”特质——也就是“小说诗”对“故事”的处理并非全部的着眼点都在“自足结构”上。有关这一节的观点和看法，我将在《小说诗论》中作详尽阐述。

        在煮雪的人创作的一批“小说诗”中，“自足结构”是他用力营建的主要特质，《无法自杀的城市》是其中极有代表性的一首诗。所谓“自足结构”，就是在对“事”的叙写和推进中，追求诗意构建和书写层面上的圆满自足，使整首诗的任何一处落笔点，都恰到好处地体现诗人在写作策略上的用心——也即是把结构作为先于“诗”和“诗意”的表达景深。

        《无法自杀的城市》堪称是“小说诗”在表现“自足结构”上的经典之作，从这首诗也可以体会到，台湾诗人在现代诗的写作上，另有一套与大陆诗人完全不同的发生学和内在领会。但诗歌中所表现的现代生存对人的压迫和生命中伤是感受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