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更多的遗址在笑

程志强

我看见更多的遗址在笑

1.灰尘闪耀

阳光打破了沉默。

房间的门，

开口说话，汹涌的语流，

主宰墙壁上的裂痕。

没有多余的人，

天花板上爬满了梦的籽实。

灰尘闪耀，

一群活在底层的小生命，

聚集起新的信仰。

家具循规蹈矩，

刮风之时，油漆剥落。

像连环画，

又被撕去了一页。

桌面上的思想，

有些迟缓，温度在繁殖。

2.不厌其烦

慢慢地抬高自己，

由单数变成不厌其烦的复数，

像一匹马，

打着一连串的响鼻。

蹄子叩响小路的心扉，

山谷不再空旷。

地上的影子紧紧地拽着天上的云朵，

沉默的树木长出了翅膀。

蔚蓝在山坡搁浅，

一棵草摁住了一阵风。

两枚湖对视，

青蛙在荷叶的眼神里跳跃。

一而再，再而三，

不厌其烦……

3.具体为石头

散落的时光具体为一块块石头，

阴影迁徙。在风的蛊惑下，

碎片团结为陶罐，

蹲在墙角。火车钻进了山洞，

一条绿蛇从山洞里钻出来。

落叶在拿捏一场风，

风吹草地，牵挂的内心暴露出一根刺。

迅速地变粗，变长，顶住落日。

黄昏在观察石头的动静，

尘世的惊慌演绎成路灯的指甲，

蛇皮挂在草尖上。

无数棵草气喘吁吁地向近处走来，

几滴雨生发出大面积的萧瑟，

刚开始是几枚落叶，

紧接着，是几只被吹落的鸟儿，

最后是几个人，

和满地的石头合二为一。

4.隔着一扇铁门

隔着肌肤，两座山缺少彼此的照料。

手指的颤栗不等于撮合，

一股黑烟辗转于指间的缝隙。

喘息的机会，像广场，

脚步是繁琐的——就像空气的虚无。

几条石子小路纠缠在一起，

扯不开，狗咬住锁链，快乐地奔跑着。

漏洞是生活的命门，

地上一滩污秽，血迹走失了。

标语被一群人抬着出门，

方言诅咒着口音——兄弟反目。

车灯刺目，像牛仔裤的眼。

池塘长大了，水没日没夜地嘟囔，

两种颜色隔着一扇铁门。

几家小商店躺在时间的嘴唇上装死，

夜黑时，作为天理，走来走去。

5.我看见更多的遗址在笑

对面的钟声横切过来，

很多地方，一直有声有色地活着，

但对我来讲，却像植物。

再奢侈的喧嚣也无济于事，

就像鸟鸣，自始至终都是静止不动的。

配角打搅不了主角。

死寂来临，闹市主动让开一条道，

我将竹竿插进了腹部，

一条河水就起死复生了。

这不是奇迹，你瞧啊，月亮的瑕疵，

代替世人表明了怀疑的态度。

我看见更多的遗址在笑，

如果可以，就把烟卷熄灭了吧。

医院的反光让人头晕目眩，

眨眼的功夫，门诊楼又长高了一截。

6.一枚树叶落在窗台上

落在窗台上，

像一只眼睛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除了我。

她是秋天的唯一，

用泛红的眼神表达泛黄的相思，

她并不孤独。

灰尘又度过了一个轮回，

没有丝毫增减，

身临其境不变的厚度，那不该是我。

我把守着一枚坚硬的果实，

心有怒火，但没有引燃身边的任何一件事物，

包括曾经热烈追求的一门艺术。

她，轻轻地落在窗台上，

背叛了往年的常态，像某个遥远的时辰，

我开始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