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组诗）

会宁老马

作者：马维驹

《有一种气象灾害》

天空替人间忧伤
人间有太多的悲苦，无边无际

雾，向来是一只红酥手
它的前生是烟雨蒙蒙
它的朋友是，春色和宫墙柳
人间不曾因雾而忧伤，只有憋不住的诗意
因雾而泛滥

霾，一个邪恶的隐士
我既不会读，也不会写，更不解其义
我一直给孩子解释：霾
义同
埋

《最想的……》

想的就是一盏摇曳的油灯
想的就是黢黑的房梁
想的就是光屁股娃娃在涝坝戏水，那里面
最瘦的一个是我
想的就是爷爷凌晨的第一声咳嗽，老黄狗
替他咳出了接下来的几声
想的就是，妈妈从炕眼里掏出
热腾腾的大洋芋，黄灿灿的皮喷着香气
最想的还有，我的膝盖下
那些和我一起跪倒的草
它们再使使劲，根就要摸着
妈妈的老衣了

《神迹》

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神迹吧
此刻，霜花精致而均匀
非人力所能为
我度过了一个真幻难辨的夜晚
逝去的亲人，完好如初地坐在对面
没有丝毫悲戚
深蓝色的天空，是谁划亮了几根火柴棒
点燃了玉泉山的霜叶
早晨，有鸟鸣从窗帘上跳下来
言说着一些轻佻的事情，晶莹剔透
你记得吧，一些心事，我们说好放下的
是谁又把它们塞进挎包
桌面的指印，在无边的静夜惹上尘埃
有神经过的细微迹象
就在此刻，我的内心，簧片一样
被谁轻轻地弹拨了一下
发出长长的颤音

《永久的留白》

多少年了，这些书没人翻动
书中的文字，在黑暗中默不作声
它们一直坚守着各自的位置，保持了
真理的完整性
蠹虫潜入最重要的几页，消化了一些知识
有的位置成了永久的留白
真理有了残缺美，因而
显得更加高贵和深奥

《祖宗在下》

犁铧，耕牛，我，种子
从祖宗头上走过
那是没人敢于踩踏的土地，我的神山

脚下，传递着松软、成熟和厚重
祖宗在下，我从他们头上走过
丁山癸向，山村的阳坡

先人，是后人的底肥
阳光轻柔，鸟鸣薄脆
无数的根，正在接通祖宗的血脉

《实证》

从前，当局用分片停电的方式
挖出了隐藏在城市的敌方电台
屡试不爽

今天，用单双号限行的办法
试图找出雾霾的元凶
屡试不中

而在农村，百姓早已知道
用察看烟囱是否冒烟的办法，来确认
孤寡老人是否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