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丽泽穆勒诗歌《钓月》

雨无正

浅析丽泽穆勒诗歌《钓月》
文：雨无正

钓月
（丽泽·穆勒/作，张文武/译）

月圆之际，人们来到水边。
有人拿叉，有人拿耙， 有人拿着筛子和长勺， 还有一个人拿着一只银杯。
他们开始钓月，
直到一位途经的旅人说，
“傻瓜， 想捉月亮，就必须让你们的女人
把头发铺在水上——
即便是最狡猾的月亮，
也会跳到那张由发光的丝线做成的网中，
喘着粗气扑腾，
直到它那银色的鳞片
变成黑色，安静地躺在你的脚下。”

于是他们用女人的头发钓月亮，
直到一位经过的旅人说，
“傻瓜， 你们以为用闪光的银丝线
就能轻易地捉到月亮？
你们必须割掉自己的心，
把这些黑暗的动物
装在钩子上作诱饵。
在梦里失去自己的心，
把它们掏出来，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们用自己灼热的心钓月，
直到一位经过的旅人说，
“傻瓜， 月亮对一个没有心的人来说有什么用？ 把心放回去，
跪下来
前所未有地畅饮，
直到你们的喉咙里敷满银子，
声音像钟声一样响亮。”

于是他们用自己的嘴唇和舌头钓月，
直到水干了，月亮偷偷溜走，
沉入到柔软无边的烂泥里。



这首诗歌是一首超现实主义风格的寓言诗，诗歌内容大致可分为三段，分别描写了人们采用不同的方式垂钓月亮的场景。

月圆之际，人们来到水边。
有人拿叉，有人拿耙， 有人拿着筛子和长勺， 还有一个人拿着一只银杯。
他们开始钓月，

诗歌开始部分就描写了一个奇幻的事件，人们来到河边想要垂钓月亮，拿的工具五花八门，有农具有餐具唯独没有捕鱼用的网和钓竿。月亮不是生物也并不在水中，水面的月亮不过是它的倒影，而作者用超现实的笔法描写出人们做出的这一系列奇特行为，就使得诗歌带有浓厚的寓言色彩。这让读者不得不深思，月亮代表什么，人们钓月的行为又代表了什么。

直到一位途经的旅人说，
“傻瓜， 想捉月亮，就必须让你们的女人
把头发铺在水上——
即便是最狡猾的月亮，
也会跳到那张由发光的丝线做成的网中，
喘着粗气扑腾，
直到它那银色的鳞片
变成黑色，安静地躺在你的脚下。”

在人们钓月之时，出现了一名指导者，说出一个捕捉月亮的秘诀，让人们用女人的头发为诱饵钓月，他的陈述里似乎月亮是某种生物，而女人的头发是用来诱惑和捕捉的网。这种完全脱离开事物现实意义而赋予其特殊含义的描写，是用诗歌语言打破了概念的现实意义，但又没有明确其所指，而使概念充满了象征性，具有了很大读解空间。而“人们”这一行为主体，在诗歌的描写中逐渐表现出贪婪，邪恶和盲信。
而在接下来的两段，结构高度相似，完全是重复这一段的情节，仅其中的钓月诱饵变了，但无论人们用何种方法，钓月最终都没有结果，反而月亮偷偷溜走，沉入到无边的烂泥里。

纵观这首诗歌的内容，你可以把它定性为反映人们为追求一个错误的目标而实施的荒谬，愚蠢，并且最终失败的一系列行为，诗歌中刻画出的完全是人的非理性和负面特征，盲信，贪婪，邪恶，而人们试图捕捉水中的月亮，行为本身就带有浓厚的象征意味。
作者在诗歌中使用了大量超现实意象和具有寓意的概念，这使得诗歌具有深层次的读解空间，其可以用来表现人性中的负面因素，也能折射出很多失败的社会实践，社会工程的影子。
作者丽泽穆勒是一名犹太人，在纳粹执政上台后遭受迫害而逃亡到美国，这段经历使得她对对作为群体的人们，在政治运动中表现出的盲信，愚昧和非理性有刻骨铭心的认知，也使得她认识到人性中蕴含着的巨大局限性。
这首诗歌以寓言的形式表现群体人们的失败行为，有深刻揭示人性，反思社会实践的意义。其刻意剥离了作品跟现实连接的线索，使得其含义更为抽象，避免了被纳入到反纳粹文学，战后犹太文学的范畴，这是一种巧妙的设计，在不降低作品质量和思想性的同时，可以防止被现实中的政治问题裹挟。
诗歌以寓言叙事体进行人性和社会进行的批判，也使得诗歌具有警醒现实的深层次意义。

丽泽·穆勒（Lisel Mueller，1924年2月8日－2020年）是德裔美国诗人、翻译家，1997年普利策诗歌奖得主。她的诗歌以融合神话与日常、记忆与现实的独特风格著称，主题常涉及流亡、语言的力量及生命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