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首发，求批

雅阁 · 发表于 2016-8-17 14:26:11

本帖最后由雅阁于 2016-8-18 19:29 编辑

《几乎就是一场梦》

到了晚上，他们都会回来
七点，九点或者十点半。有些会更晚

每天晚上，你都会用一把插销
把时间固定在十二点。你用一扇门

筑起的堤坝把时间挡在外面。夜色的深水里
公寓像一条闭了嘴的大鱼，不再吞吐

而在某一个清晨，某一个
彻夜未归的人，你为他打开的门，像是他为你打开——

你刚刚回来：那些从梦中醒来的人们
也将陆续进入另一条鱼的腹内，继续熟睡

《台风雨》

几乎都是风的声音
掩盖一切声音

几乎都是砸下的
都是愤怒，几乎都是质问

我们坐在房子里，想起那里未曾兑现的诺言
我们坐在孤岛上

波涛拍打着我们。整个世界
只剩下仅有涛声的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蜷缩着
几乎都是回声

《孤独》

傍晚，一根电话线杆矗立着
一根根电话线杆矗立
向远方。黑色的导火索疯狂
却没有火焰，也没有让人绝望的爆炸响起

《刑期》

在冬天，一头牛走进屠宰场
一个囚徒将对它宣布死刑
而在此之前
另一个囚徒已宣布它刑期结束

《江雪》

其实，回到古代很容易
只需要下一场大雪
你走在雪中

所有经过的人都默不作声
所有的房子都是坟茔
你走着，向一个垂向你的饵

而有时候
甚至雪没有落下来
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虚掩之门》

一个男人要死了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说得出的，攻陷了他的肝
说不出的，攻陷了他的眼睛

孩子们都怕他
但还是像偷看他们最小的弟弟
是怎么出来的
一样，趴在门缝上

像一个孕妇
他偎在床上
他需要一些时间
把死亡生下来

《立秋》

接下来是秋天
稻子将一天比一天黄，将收割
需要几个晴天，晒干它
需要几个雨天，种下油菜
——一幅画。已是完成了的
藏在野草的深处
在一个敏感的节气
被他打开像一双操持农业的双手
曾经挖出一块黑土：那缺口之下
深藏着他的梦
也是他的恨
像接受自己的衰老，他接受
一幅画再无着色的可能
像过一天算一天，他这样理解荒芜
秋天来了，他无能为力

《砍树》

冬天是砍树的好时候：他们不让自己
闲得太久，锯子斧子闲久了
也会生锈。一些树像隐忧笼盖在头顶
必须砍掉它们，必须警惕来年的
风暴，那些斜着生出的手会掀掉房顶
他们有耐心磨亮那些工具
他们的耐心和铁的氧化
大体持平。尽管一些树的根部已经吸食的骨头
像不甘一样未曾腐烂
他们有耐心砍掉这些树
几个人拉着锯子
一个人挥舞着斧头，木屑飞溅
咚咚的声音传到远处。他们习惯了
空、阔。在冬天，他们习惯了一无阻碍
他们有的是耐心

《潜伏》

他们先后来到茶馆
装作不认识
其他的顾客只是散漫地喝茶，闲聊
装作不认识
小二分别为他们斟上茶水
装作不认识
他们好像只是在喝茶
并没有传递什么情报
在此之后，其中一人扔下一个银元
出了店门
另一个稍后站起身来
跨出荧屏
走进我的身体里

《公交车》

与成熟而多汁的果肉
的水乳交融
不同——冷漠从内部升起，他们
坚硬而陡峭
像难以逾越的斜坡
长长的马路，拥挤的铁罐的流水线
当那胶着的力停下
他们进入密林，找一个更狭窄的洞穴
说我爱你
而城市那巨大的胃
咕嘟咕嘟地畅饮了一番

《怎样的平衡》

“一切都将获得伟大的平衡”

幽暗的房子亮上灯
由于泪水，织物的饥渴得到缓解

有人进来，有人出去
治病的郎中在数年后困于一场病

还比如那个可怜的人，他的一生实在是太苦了
他闭上了眼睛。他笑着——

像一个吝啬鬼
因为一次冲动，花光一生的积蓄

《写诗》

“你”说：大赦
“他”说：无期

我坐在圆桌前
桌椅已开始腐朽，审判还未结束

《盒子里的灰》

火化场在回家的路上
每次路过
都不免要向它侧目
因为一个乡亲的去世
我曾亲入过那里一次
在心里，那次被我称为有幸
那个三天前还活着的人被推了进去
瘦高的烟囱像长长的喉管
喷出烟来
我想那些烟都是不属于他的东西
属于他的
后来装在一个盒子里
我同样对那个盒子充满好奇
想打开看看
看看那些灰
和草木灰
和干柴灰
有什么不同

《跟踪者》

他跟着来了
在南方的早晨
你听到他喊
“凉皮，凉面，炒粉，炒面--------”
在外面。外面
外面是一个小货郎
摇着拨浪鼓
在乡下穿房过巷
他有针头线脑和小小的辣椒糖
后来他有红得晃眼的冰糖葫芦
他去过北方
在那里布满烟尘的小巷
吆喝着馒头的声音喂饱北方饥饿的天空
他一直跟着你
他知道你要去哪儿
他把你从南方的长梦中唤醒
像是知道一个嘴馋的顾客一直在跟着他